简大便说的对,既然不知道该向左转还是向右转,现在有机会了,我就应该走走看,因为答案是要走了之后才知道的。
她看见我的时候,是没有表情的,大概过了几秒钟吧,她咧嘴而笑,那双有点陌生的大眼睛也[了起来。
近半年不见,艺君留长了头发到肩下,丝丝欲触的浏海稍稍遮盖了她秀潋盈长的眉毛,如果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,这样的美丽我可能会看到发呆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以为我认错人了。
“嗨……。”我半带笑意的打了声招呼,招呼声中有朋友疏离陌生的味道。
“嗨,Longtimenosee.”她笑着说。
嗯……是啊……”我似乎在意着自己这一刻的呆傻,也笑了出来,
“Longtimenosee……”
有些惊讶,她竟然是如此自然的。
“我好怕你不会来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我会来。”
“我是不是造成你的困扰了?”
“不不,不会,只是事出突然,我……”
“对不起,原谅我这么任性……”
“别这么说。”
“你刚才的眼神,好象以为自己认错人似的。”
“我确实有那么一下子觉得自己认错人了。”
“为什么?因为我留长了头发吗?”
“不,因为的美丽。”
这大概是她意料之外的答案吧,她的眼睛亮了一下,“子学”,她说,“还不到半年的时间,你变得会说话了。”
“真的吗?我不觉得。”
“自己是不会感觉到自己的改变的。”
“那,有变吗?”
“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变了,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绝对没变的。”
“哪一点?”
“我依然喜欢你。”她把手背在身后,稍微歪着头跟我说。
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,只是傻笑。
“放轻松点,子学。”
“喔……嗯……连我在不知所措都被看出来了。”
“是你的不知所措几乎写在脸上了。”
“喔?有这么明显吗?”
“我们有这么陌生吗?”
突然间,我回答不出任何一句话。
“笑一笑,给我一个笑容,如果你不认为我们有这么陌生的话,给我一个笑容。”
我看了她一眼,不知怎么地竟自然的笑了出来。
“谢谢。”
我摇摇头,有一种被当小朋友哄的感觉,“不客气。”我说。
“今天是我的生日。”
“嗯,我知道,生日快乐。”
“你有带手机吗?”
“有,要用吗?”
她摇摇头,“我想请你关机,可以吗?”她笑了一笑。
“必须吗?”
“不是必须,我是请求。”
我有些为难,但看着她的表情和眼睛,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。
“你知道,你今天要当我一天的咖啡,而我要当你一天的牛奶吗?”
“知道,所以,关机包括在内吗?”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。
“这是今天的规定吗?”
“你希望还有明天吗?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会有这样为难的反应,所以,我只要求今天。”
“看样子,我是的生日礼物了。”
“是啊,舍不得送吗?”
“不是舍不得,而是……”,面对此时的挣扎,我找不出那适合的形容词。
“笑一笑,给我一个笑容,如果你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答应我的话,给我一个笑容。”
我忍不住笑了出来,“真是……”,我摇摇头,拿她没办法的说着。
“你笑了,子学。”
我看着她,“是啊,我笑了。”
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关了起来。
她向前靠近我一步,“谢谢你,我的生日礼物。”
她说,然后轻轻的抱住我-
待续-
*我向左转了。*
我转头要去牵车的时候,艺君牵住了我的手,而且力道刚刚好,我可以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温暖与柔软,我转头看了看她,她[着眼睛天真的笑说:
“你的手好冰,今天可不冷呢。”
“喔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冰。”
“现在的西雅图,应该只有四到六度吧。”,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,“如果你住在西雅图,你一定会冷得直发抖。”
“所以还好,我并不住在西雅图,而是温暖的台湾。”
“没关系,如果你去了西雅图,我会给你温暖的,像现在一样。”
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,也从她眼里看见她的暗示,但我只是看了她一眼,没有回应,只是微笑。
坐上车之后,我递了一顶安全帽给她。
“这是新的安全帽,对吧?”,她虽然用问句结尾,却听不出问句的感觉,像是猜着我一定会替她准备新的安全帽一样。
我点点头,她又是笑了一笑,接着说,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我准备一顶新的安全帽的。”
“为什么知道?”我好奇的问。
“因为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细心的人。”
我真的是个细心的人吗?艺君。
如果是的话,为什么我无法细心的面对和艾莉呢?是不是细心的人其实是不擅长处理感情的?还是这样犹豫的性格其实是细心害的呢?
我没有再多想,因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心情与处境,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。
我上了车,发动了引擎,把车子牵下人行道。艺君上了车,我问她想去哪里。
“我想去你的回忆。”她说。
“什么?”我不明白的又问了一次。
“你的回忆,我想去你的回忆。”
我在后照镜里看见她坚定的表情和眼神,终于我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“文化中心也有我的回忆。”我指着文化中心里面说。
“什么样的回忆呢?”
我轻催油门,慢慢的离开,“小时候放风筝的回忆。”
我回想起在我们幼儿园毕业,尚未进小学那一年,水爸爸带着我跟阿居到文化中心
放风筝,那画面还有片段非常模糊,只记得阿居的风筝飞得老高,我的风筝却永远
在地上。
阿居说,“你笨嘛,谁叫你要买蝴蝶的?”,他拉着风筝走到我旁边,一副小大人
样的说,“你看,我买老鹰的,飞得那么高。”
“蝴蝶也会飞啊。”,我辩驳着。
“只有天才才可以把蝴蝶放到飞得很高。”
“你骗人,会比老鹰高吗?”
“当然会,我是天才呢。”
“我不信,不然你放给我看。”
阿居要我拿着他的老鹰风筝,然后他接过我的蝴蝶,整理了一下线之后,就开始往
前跑,不一会儿,蝴蝶就在老鹰上面了。
“看吧,我就说你不是天才……”,他说。
“阿居是谁?为什么他叫做阿居?”,艺君好奇的问,她也觉得阿居很可爱。
“阿居是我从幼儿园到现在最好的朋友,他叫做水泮居,这是个很特别的名字,我们都叫他阿居。”
“水泮居?好特别的名字。”
“是啊,他说那是天才的名字。”
“他好象真的很天才。”艺君笑了。
“嗯,他真的很天才。”
遇上了一个红灯,我停了下来。
“那你的幼儿园在哪里呢?”
“在左营。”
“左营?我听过这个地方。”
“我们第一个目的地,就是那个地方。”
到了左营之后,我们经过莲池潭,莲池潭里有一座龙虎塔,艺君觉得好奇,要我停下车去看看。
我告诉她我跟阿居曾经在这里比赛过踢砖块,结果那个天才很顺利的踢掉一整个完整的砖块,而我却踢掉了一片脚指甲。
我带着艺君慢慢的走,这里已经跟我们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,凭着印象走到那家老板很小气,只给小片芒果干的杂货店,却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一家外送茶铺了。
“这家茶铺在我们小时候是一家杂货店,老板的眼睛大的跟牛一样,看起来很凶。”我说。
“呵呵呵呵……”
“为什么笑呢?”
“你说他的眼睛大的跟牛一样的时候,看起来好可爱,呵呵呵。”
我有点不好意思,别过头去傻笑,就看见那个老板,“就是那个老板,”,我悄悄的说,“他那牛一样的眼睛已经被皱纹给盖过去了。”
我们走出茶铺那条小道,转了几个像是熟悉,感觉又不太对的小巷,看见了我小时候的家。
“爸爸跟妈妈在我高中的时候搬离了左营,”我转头向艺君介绍,“所以在高中之前,我是住在这里的,现在已经变成家庭理发了。”
“那阿居呢?他小时候住哪?”
“隔壁,”我指着说,“他就住在我家隔壁。”
我的视线一转,看了一看当年阿居家的骑楼,“小时候那个天才只要一被打,几乎都会从家里冲到这个骑楼来,但还是会被水妈妈抓回去。”
“那水爸爸跟水妈妈呢?他们还住在这里吗?”
“他们都过世了。”
听到水爸爸跟水妈妈过世的事,艺君的表情沉了下来,“Iamsorry.”,她说,有很美国人的感觉。
“果然已经像是美国人了。”我眼睛看着前方,轻轻的说。
她停下脚步,看了我一眼,然后懂了的笑了出来,“是啊,习惯了。”,她说。
只是,那一瞬间,我似乎听见她的眼睛在说话:
“只是,我并不希望我是美国人啊……”-
待续-
*这就是生命,总有很多事情没得选择。*
*但就算有得选择,也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选择。*
回到停车的地方,艺君问我为什么要盖这龙虎塔?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但我告诉她,龙虎塔应该由龙喉入,虎口出,因为龙喉才是入口,而虎口是出口。
“但很多人都从虎口入龙喉出,有避凶化吉的意思。”
“喔?真的?”她感到有趣的问,“真的有用吗?”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那塔里面有什么呢?”
“里面都是图,龙塔里画的是二十四孝子图还有十殿阎王的审判罚刑图,虎塔则是玉皇大帝三十六宫将图还有十二贤士。”
“二十四孝跟阎王我还知道,但是什么是三十六宫将跟十二贤士呢?”
“哎呀,想考倒我吗?”我抓抓头发。
“我考倒你了吗?”,艺君咩咩的笑了。
“差不多了。我只知道三十六宫将的其中一个是关羽,其它的我不认识。”
“那十二贤士呢?”
“这就真的考倒我了,”我尴尬的笑了笑,“我一个都不认识。”
“其实这里比较有名的是春秋阁,就是那边那两幢像塔的建筑,有一条龙盘踞在底下的。”我指着春秋阁说,“那里本来只有春秋阁,没有那条龙,是后来有个传说,才会把龙盖起来的。”
“什么传说?”
“春秋阁是纪念武圣关公,也就是三国时代的关羽,但传说发生在民国三十八年,有人在天空看见观世音菩萨骑龙下凡,并且指示信众要以她现身的形态造神像在春秋阁中间,所以才会有那条龙的存在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”
“小时候都会听大人说故事啊。这条龙还造了两年呢。”
“真的有人看见吗?”
“我也不知道,不过我是不太相信,但说实话,小时候听这些故事都会觉得一定是真的。”
我们骑上车,往我的幼儿园前进,经过以前上娃娃车的路口时,我想起了那个饭团阿嬷,不知道她在天上过得好不好。
“子学,”艺君说,本来搂住我腰的手松开了些,“你在发呆。”
“喔,不,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,一个阿嬷。”
“阿嬷?”
“嗯。”
我没有多说什么,艺君发现我不想谈,也就没有追问。
到了幼儿园,因为是下课时间,所以很多小朋友都在游戏。我跟艺君站在围墙外,我发现班级的名字变了,以前只是用大中小班来分班,现在用的却是水果名字。基本上幼儿园没多大的变化,除了游戏的设施不一样了之外,我想最大的变化应该是那些老师和看起来匀亮的娃娃车了吧。
“子学,那个小男生好可爱。”
她指着一个正在地上打滚的小朋友,有另外两个小男生正在欺负他。
“他正在被欺负,看不出来吗?”
“被欺负?他们应该只是在玩吧?”
“或许吧,但这让我想起小时候,我们每一节下课就玩打架游戏,这该不会是我们传承下来的校风吧。”
“呵呵,你们为什么每一节下课都要打架呢?”
“我们也不知道,”我用右手食指抓了抓脸颊,“那是我跟阿居第一次打架,可能同学看了觉得好玩,这个风气就这样被带开了。”
“你跟阿居小时候就这么不安份?”
“其实我们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。”
离开了幼儿园之后,我载着艺君来到我的小学。
走进校园之后,只听见一阵阵朗读课文的声音,还有风在椰树的大叶片之间穿梭奔跑的O@声。在我介绍过我们学校的鱼园和鸟园之后,艺君对那两面匾额很有兴趣,还站在原地背了起来。
这时驻校伯伯走了过来,问我说“这位先生太太,你们来带孩子的吗?”,我听完有些难为情,转头看了看艺君。
“不是的,伯伯。”
“我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,只是回来看看。”
“喔喔喔,那真是不好意思啊,我还以为你们是学生家长呢。”伯伯呵呵的笑着。
“伯伯,你觉得我们像夫妻啊?”艺君向前一步问他。
“像啊,很登对啊。呵呵呵呵。”
笑间,伯伯转头走了,艺君回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走过来轻搂着我说,
“我突然有点想听见有人叫我林太太。”
“艺君,别开玩笑了。”
“吓着你了吗?”她掩着嘴巴笑了出来。
“何止吓着,心脏都快跳出来了。”
“我也是……”
她渐渐收起了笑容,那表情与表情之间的转换变化,像是告诉了我许多心情。
学校的钟声响起,小学生们背着书包冲出教室,原本只有朗读声的校园中廊,一下子人声吵杂,还夹杂着一些小朋友的尖叫声。
“别发呆了,我们走吧。”
“去哪里呢?”
“小学生放学,表示已经中午了,民以食为天,我是不是该带去吃饭呢?”
她微笑的看着我,然后牵起我的手。我在她手心的柔软中感觉到,刚才的她,有多么的需要我的拥抱。
艺君,请原谅,我的心,是不允许我拥抱的。虽然是这么的吸引人,但我真正喜欢的,是另一个她-
待续-
*爱情,是极度美丽,又极度残忍的。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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