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滂沱夜,一夜冷雨洗血腥(三)

她看向赵侠,然后扫向旁边那些守卫,“你放了秋水,我也放了纤羽,如何?至少,我无恙,吉太妃也可无恙,雍王也不至于痛悔终身,对不对?”

后面一句话,实则是对那些守卫说的。舒睍莼璩

此处是慕容琅安排,应该是慕容家的地盘。但这些被留下的守卫则很可能是雍王的人,自然得急雍王之急,想雍王之想。

而赵侠已承认是太后之人,他们便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该遵从他的命令办事了。

赵侠皱眉,然后笑了笑,“可以,我可保皇后无恙,也可放了这丫头,但你们需答应我一条件。枸”

他甚至没说那条件是什么,先已放开了秋水。

秋水踉跄奔至木槿身后,兀自哆嗦着哽咽不已。

楼小眠递过一方帕子,柔声道:“没事,都过去了。便当被狗咬了一口罢!畛”

木槿却已迟疑,问道:“什么条件?”

赵侠一笑,阔大的面孔顿时堆满可以压死蚊子的皮褶子。

他指向楼小眠,“今晚请楼相陪我睡一夜罢!”

楼小眠顿时脊背一僵。

木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,想也不想便冲口恶骂道:“做你.娘.的春秋大梦!也不撒.泡.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样子,想碰我楼大哥!”

她手腕愈紧,差不多要将纤羽活活捏死,“你敢动一动楼大哥,看我戳她十八个窟窿!”

“咦,难得皇后娘娘给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……”

赵侠不紧不慢上前两步,笑道:“戳啊,你倒戳啊!原来还有几分姿色,被你左戳右戳,都戳成独眼女鬼了,送我都嫌脏,若能解决干净,我拜谢皇后娘娘,如何?”

那已快瘫软在地的纤羽不知哪里钻出的力气,猛地一挣,直着脖子奋力喊道:“赵侠,赵侠你怎能这样对我!你不是说你是真心对我,愿为我上刀山下火海?你不是说会和王爷要我,早晚会娶我?我们在一起那么久……”

连守卫们都禁不住脸色发乌。

在一起那么久……

许从悦这是戴了多久的绿.帽子啊?

不过,方才纤羽分明说了,自从她在伏虎岗被人施.暴,雍王便嫌弃她了,再也没要过她……

于是,这久旱逢甘.露,被人勾得红.杏.出.墙也算不得奇事了。

赵侠看看楼小眠,再看着纤羽,那神色却更见厌弃,冷笑道:“说着玩玩的,你也信!也不看看给多少男人睡过了,这现成的王.八,雍王不肯当,你便让我当了不成?做梦!”

“赵侠,你这禽.兽!”

纤羽大叫,面色愈发狰狞如恶鬼,狠命挣扎着向扑向赵侠。

秋水已经回来,木槿再拿她要挟也无意义,加之对峙这许久,早已腰疼背酸,遂放手松开。

纤羽绝望之际力量居然极大,被松开一瞬间狠狠向后一撞,竟也将木槿撞得向后猛一踉跄。

楼小眠连忙扶住,低声道:“小心!”

木槿待要说声没事,腹中忽一阵疼痛,顿时白了脸。

楼小眠忙问:“怎么了?”

木槿忍痛道:“没事,小娃娃顽皮,踢我一脚罢!”

母体紧张了这许久,他现在才捣乱,算是很知趣的了。

而那边,已传来纤羽一声惨叫。

眼见纤羽扑来,赵侠竟不闪不避,扬手便是一刀,却是当胸刺入。

纤羽扑地,伸出带血的手指向赵侠,曾经嫣红动人的唇开阖着,却已发不出声。

听看她的唇形,似在说,“我好恨!”

仅余的那只眼睛,依然浓睫翩跹如羽,连滚落的最后一滴泪珠,都显得格外清盈美丽。

却很快被脏污的鲜血淹去。

谁也不知道,她最后在恨谁。

而木槿更是顾不了纤羽会恨谁,一边按着腹部,一边已将黑眸睁圆,母狼般瞪着走来的赵侠,竟是试图护住身后的楼小眠。

赵侠便笑起来,“有趣儿,不知道的,还以为楼相才是皇后娘娘的夫婿呢!”

楼小眠眉尖微蹙,淡淡看向他,却连“自重”二字也懒得说了。

这人已经卑劣到了一定境界,说了也是白说。

但以木槿目前的身体状况,对付几个普通守卫大约都很勉强,更别说这人明显是个高手了。

木槿挺直腰,恶狠狠地盯着赵侠,“滚开!”

赵侠笑道:“我不滚,又待如何?”

他转头看向身后那些颇有几分畏怯的守卫,说道:“把纤羽的尸体清理掉,都出去吧!”

守卫们也不敢吱声,忙上前将纤羽拖了出去。

那般娇花般美丽的女子,便只剩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,一路蜿蜒向外,消失在屋外无尽的黑夜里。

原先随纤羽的两名壮汉却是最后出去的,然后便站于屋外不远处巡守。

无疑,这两人是赵侠的人,或者说,是太后的人。

而这边守卫收到的雍王信函,是让他们听从纤羽和赵侠的调派。

即便知晓赵侠并不忠于雍王,在雍王不得不依赖慕容氏援手的境地下,没有进一步的命令,也不可能公然反抗赵侠。

赵侠又踏上前一步。

浓黑的眉挑着,钢鬃般的胡子在充满嗜血欲.望的笑容里根根立起,手却搭上了刀柄。

手背上跳跃的青筋,分明正告诉众人他此刻浓冽的杀机。

秋水披头散发扶着木槿,却在赵侠的目光下惊吓得浑身哆嗦,却像是木槿在扶着她了。

木槿双手染血,紧握着唯一可用作武器的碧玉簪,眉目间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刚锐,素来明澈的眼眸里居然极为平静。

若真的退无可退,也必像真正的勇者那般死去,不至于丢了她至尊至贵的母家和夫家的脸面。

“赵侠!”

箭拔弩张、一触即发的时刻,忽听有人云淡风清地这样唤着。

仿佛春日踏青,偶遇故交,彼此执手亲切地打了个招呼。

即便面临大敌,木槿紧绷的心弦也不由地松了一松。

而赵侠亦是转过目光,纵肆张狂的神色顿时柔和了许多。

“楼相……何事?”

楼小眠落落走出,秀拔如峰,芳润如玉,清清淡淡地笑了笑,“皇后身上脏了,可否请尊驾叫人打盆热热的水来清洗清洗?”

赵侠眯起眼,“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?”楼小眠轻笑,“我由你处置如何?”

“……”

可楼小眠等落于他手中,本就由他处置。

这句“由你处置”,听来便颇含玄奥。

但赵侠居然听得懂了,眼底的***顷刻变成了另外一种,“你肯?”

楼小眠伸臂去扶僵直身子不可置信看向他的木槿,愈发笑得秀逸无双,宛若春兰玉蕙,“还不去打水?”

赵侠顿了顿,忽转过身,大步奔了出去。

门被大力关上,但屋外却传来赵侠的大声呼喝,“去,去打水,热热的水!”

与此同时,有惊雷隆隆滚过,闪电光芒将周围照得惨白,而小小囚室内却愈发地阴沉黑暗了。

木槿终于回过神来,差点一巴掌扇到楼小眠脸上,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”

楼小眠让她坐于床边,低头去看她肿胀的腿,轻描淡写道:“这不算什么。主辱臣死,都是应分的事。”

木槿再也忍不住,那巴掌终于扇了过去,

“啪”的一声,虽不重,却清脆响亮。她满手的血渍,顷刻沾染上那张秀美的面庞,极清晰的一个血手

印。

秋水骇住,“娘……娘娘!”

楼小眠抬头,正见木槿含泪的眼。

原先那般不屈而刚烈,此时却委屈而愤恨,说不出的失望伤心。

楼小眠揉了揉她的脸蛋,也不管她的抗拒,低低笑道:“丫头你傻不傻呢?缓兵之计懂不懂?”

木槿眼底闪过一缕亮光,却未深信,只探究般仔细看着他的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