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川凌家和重庆张家之间有恩怨,这个我从凌绛第一次见到张哈子的时候就知道了。后来张哈子在三差两错的时候,凌绛准备用瞻星揆地的匠术。被张牧打断。以及两人后来合用封金挂印,再一次说明了两家之间存在着极深厚的渊源。可是,这渊源到底是什么。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。只知道和他们的上一辈有关。现在看来。陈先生应该是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。
于是我问陈先生,他们两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,以至于现在老死不相往来?
陈先生讲,具体滴原因我也不晓得,不过听圈子里面滴人传言,是讲两家滴长辈因为观念不一样。所以分咯家。原来都是扎匠一脉滴,凌家分出去以后,就以纸花为主,张家留下咯扎匠滴手艺,但哈是有一部分匠术被凌家带咯走。所以他们扎匠一脉最牛逼滴封金挂印,现在就没得人学得全。不过就算没分家,这个封金挂印也不是哪个能够全部掌握滴。
这个理由倒是很符合我们国家的国情。门派之见。自古以来就是如此,都要争个高下,对外面也是极力的隐藏着自家门派的匠术和实力,这样一来,要是哪一代这个门派里面都是些庸才,那么一些匠术肯定会失传。对亏还有一个以物传法,不然匠术可能真滴就灭绝老。
但是以物传法也不是绝对可靠的,毕竟要是师傅太庸才,连以物传法都不晓得,那么传下去的弟子,更加不晓得这个东西。所以门派之见,终归是害死人。不过好在张哈子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,而且在尽力的解决了。
陈先生讲,四川凌家认为,和阴人之间,应该是和平共处,不能主动进攻,要是它们有异常,防守即可,毕竟它们都已经是阴人了,本身就很痛苦了。要是再对它们赶尽杀绝,很容易犯了天道。所以他们凌家想来主张以守为攻。
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,难怪凌绛的好多匠术,都是和佛教相关,就连他们凌家的十七莲花观音台,也是和佛教有关联,而且凌绛手中的那朵花,不正是佛教印花莲花么?
但是张哈子就不一样了,他手里的常用武器是篾刀,无论是扎千刀还是扎鬼刀,这都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,用游戏里的话来说,就是AOE技能。而且多遵循的是道教的思想,这样一对比起来,两家不闹矛盾才奇怪。
想到这里,也很容易理解当初两家为什么要分家了,肯定是他们的老祖宗思想理念完全不同,一个尊佛,一个重道,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。
可是就在这个时候,里面的张哈子扯着嗓子喊,陈憨货,放你娘滴狗屁!他们凌家就是怕沾到三差两错,所以才像个缩头乌龟一样,么子事都不敢搞,到头来他们凌家是没得么子事,毕竟有一身匠术傍身,但是你让其他滴老百姓啷个办?等死迈?
张哈子这话一讲,我和陈先生都无言以对了。凌家的三差两错我见过,当时我不过是摆出了一个转轮王坐,就保住凌绛一夜相安无事。当时她自己也讲过,她没有沾染到多少的因果,所以不会有什么厉害的三差两错。在我看来,和张哈子的三差两错相比,简直是不要太轻松!
难怪张家心里会不平衡,这就好像是在集体制的公司里面,做得多反而错的多,还不如不做,反正工资都是一样的。甚至是有些不做的人,工资还更高,这怎么可能让人心里平衡?
其实在我看来,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一个对错,到底要不要去沾染因果,都是自身的自由。但是就结果而言,对张家确实不公平。所以如果真的要论一个对错,错的不在张家,也不在凌家,而在于这个狗娘养的所谓的天道。
念头刚过,我就感觉到我脖子上的镇魂铃一阵颤抖,吓得我赶紧用手握住镇魂铃,可是这镇魂铃却是越颤越厉害,最后竟然挣脱开我的手掌,腾空升起,悬在我的面前。
镇魂铃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,吓得我赶紧问陈先生,这是啷个回事?
陈先生讲,这是你爷爷留给你滴东西,你问老子搞么子?
我盯着镇魂铃,想要用手去抓住它,但是我发现我的手根本就不能靠近它。就在我努力想要往里伸进去的时候,镇魂铃突然一摇一晃,一声巨大的钟鸣从它的身体里发出来,差点把我的耳膜都给震碎了。
这一声之后,镇魂铃就像是焉了的菜一样,重新挂在我的脖子上。随之而来的,是屋子里一道白色的人影朝着我扑了过来。等看清楚人后,我赶紧伸手去接。可惜的是,她的力道太大,直接把我扑倒在地。
还没等我仔细的感受一下她身上的柔软,她就坐起身子,以全跏趺坐的姿势坐在地上,然后双手结了一个莲花印,口中念动一些听不见的细语。很快,就有一朵朵的莲花从她的身下朝着屋子里面延伸开去。
顺着莲花,我看见,王长源和纸人婆婆都被这莲花给定住,张哈子喘着粗气,拿起篾刀,高高举起,重重落下,直接将纸人婆婆劈成了两半。然后一把鬼火将它烧掉。随后,张哈子拿着篾刀的刀尖,在王长源的后背一阵挑来挑去,应该是在破解“垫背”和重新布置七星引路。
垫背破解之后,凌绛散出去的那些莲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,我看过去的时候,她刚好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,尽管动作很快,但我还是看的很清楚,她擦去的,是血。
我急忙问,你没事吧?
凌绛还没回答,陈先生就当先讲,你眼睛哈咯?都吐血咯,哈没得事?
另一边张哈子也讲,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,老子到里面打生打死滴,你啷个不问哈老子有没得事?就你这种见色忘友滴人,要是放到古代,只有一个结果,那就是千刀万剐!
我晓得这是张哈子在分散我的注意力,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事与愿违。他越是这么说,就说明凌绛的情况越是不乐观。
我看着凌绛,凌绛看了我一眼,摇摇头讲,没事,别听他们乱说。你刚刚做了什么,镇魂铃为什么响了?
我讲,我也不知道,无缘无故就响了一下。是不是对你们造成影响了?
凌绛摇头,讲,刚好相反,要不是镇魂铃响了一声,我现在还被困在里面。难道不是你摇的?
我摇头。凌绛眉头皱了一下,似乎自言自语的讲了一句,那就奇怪了。
张哈子这个时候走了出来,讲,没得么子好奇怪滴,镇魂铃是他爷爷滴东西,你是他爷爷滴孙媳妇,他不救你救哪个?陈憨货,你讲是不是?
陈先生看了张哈子一眼,张嘴就准备接话,但是被凌绛瞪了一眼之后,立刻把嘴巴闭上,转头看向窗外,好像什么话都没听到一样。
张哈子踢了一脚陈先生,然后也不说话了。
而就在这个时候,凌绛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,我转过身去看着她,她看了我一眼,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张哈子叹息了一声,看着对面的门板上面的那八个字,拿起篾刀走过去把门板给劈了。劈完之后,他讲,看来是有人不想哈挫挫到老司城去。
陈先生点头讲,这说明对方怕咯,越是这样,就越要去。我这个样子就不去咯,免得给你们添麻烦。再讲老,王长源滴尸体也要人处理,我留到这里处理一哈他们两个滴后事。
讲到这里,陈先生看了一眼堂屋外面,讲,我总感觉这边哈有人会出事。小娃娃,这根铜烟枪你拿到。
张哈子讲,有老子到,哈要你这根破烟枪?你自己拿到,哈挫挫,姓凌滴,我们去老司城。
我跟着张哈子刚刚走出村子,我脖子上的镇魂铃一阵颤抖,发出一声响,之后,镇魂铃安静下来,村尾牛角洞上面的那座钟铃山却传来阵阵钟鸣,一声接一声,声声不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