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代-VI驰出了战神星系,星空门在战火中悉数毁灭,空间机器人正在重新架设。星系外围布满大战后的残骸,没有飞船,也没有坐标,触目可及的一切都没有名字,一如太初成型之时。
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临时星空门是个单行道,它通往北河三的一个气体星云外,欧泊翻阅沾满血的佣兵日记,发现他们的功勋已经在战争结束时自动转换为晋级积分,将团队提升到了B,欧泊的佣兵等级是C ,而雷蒙的等级是B。
雷蒙在战斗中击毁了一千四百台陨星战斗机,八十二架陨星机甲,炸毁了母舰上的6号核子反应炉。
欧泊在战魂大厦保卫战中消灭了三架陨星机甲,参与机动突击队,协助炸毁核子反应炉,潜入陨星母舰黑暗王座,救出了扳手与受伤的S级佣兵海棠。
“你真厉害。”欧泊把佣兵日记念给雷蒙听,雷蒙始终没有回答。
欧泊去把雷蒙抱了起来,小心地放到控制台前的中央转椅上,取来射线治疗仪,两手不住发抖,用射线覆盖了雷蒙的手臂。
红光照射着他身体的肌肤,他的血肉断口呈现出腐烂的紫黑色。
“没有效果。”雷蒙说:“射线治疗仪对我不起作用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欧泊问道。
雷蒙说:“我受了伤以后发现的,很小的一个切口,无法在再生射线下复原。”
欧泊道:“再试试,别说话。”
欧泊的声音发着颤,他说:“我可能要……割你一小块肉。”
他用小刀很小心地割下雷蒙手臂上的腐肉,专心地用射线照射断口处并观察它的动静,暴露的新伤口没有在射线中长出新肉,而是滴着血。
欧泊割了自己手臂一刀,用射线照自己的伤口,它很快就愈合如初了。
“我不一样。”雷蒙道:“我是机器人。”
欧泊道:“不是的,你怎么能这么说……你是人类,和我一样的人类。”
雷蒙静静地听着,欧泊低声道:“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,我们在一起出生入死,你只是……在心脏里多了个原子炉,我能感觉到你的感情,你和我一样,你是人类……”
“你是人类。”欧泊反复道:“总会有办法的,相信我。”
他长吁了一口气,实在扛不住睡意,手上沾满了雷蒙的血,发了会儿呆,先前在烈星打的镇静剂发挥作用,他困得很,趴在雷蒙身边,小声说:“我睡会儿,醒来就好了。”
雷蒙艰难地转动脖子,看着埋头在椅边的欧泊,指骨轻轻动了动,欧泊把脸埋在自己的手臂间,手指分开,握着雷蒙的金属指骨,渐渐进入了梦乡。
再醒来时已是数小时后,飞船降落时发出轻微的摇撼,欧泊醒了,他疲惫地出了口气,揉了揉发红的眼睛,看到雷蒙注视着天花板。
他的眼睑没了,眼珠以一个奇异的方式裸露着,欧泊起来时,他的眼珠便朝着右边微微转动,盯着他看。
“你要睡会儿么?”欧泊说:“找个东西,把你的眼睛盖上?”
“我不用睡觉。”雷蒙答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欧泊起身去拿外套,说:“伦勃朗星球,你得先告诉我,你的原子炉什么时候熄火。”
雷蒙道:“我不知道,现在还不虚弱。”
欧泊小心地揭开盖在他胸膛上的皮肤,透过合金肋骨看原子炉——与他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样,能量都显示着100%。应该能支撑很久,欧泊注意到心脏里还连着不少血管,正在缓慢搏动,血管伸向脊椎处,估计连着脑部。
“我出去一会儿,马上回来。”欧泊说。
雷蒙说:“欧泊,我有话想告诉你。”
欧泊:“回来再说,咱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……”
雷蒙:“不,听我说,听清楚。”
欧泊茫然地看着雷蒙——他躺在倾斜的转椅上,控制室内阴暗的光芒照着他残破的脸庞。
曾经那么英俊,帅气的容颜只留下鼻梁与嘴角的皮,半张左脸触目惊心地被烧成焦炭,现出坑坑洼洼的颅骨,左眼现出一个黝黑的洞,洞里的神经组织呈现出腐烂的紫黑色,朝外渗着黄色的血水。
“现在去报警。”雷蒙说:“把我交出去,你的伙伴雷蒙在陨星母舰爆炸的时候就已经死了,躺在椅子上的,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机器人……”
“不。”欧泊道:“不、不可能。”
雷蒙:“你不明白。”
欧泊:“不明白的是你。”
“我和你会在一起很久,很久。”欧泊说:“我们还会当佣兵,一起冒险,一起攒钱买飞船,一起过我们想要的生活,你会好起来的。战友,我爱你。”
欧泊下了飞船,关上舱门,加了安全锁。
伦勃朗星球四季如春,风吹着花海沙沙作响,芬芳迎面扑来。
欧泊背靠墙壁,仰头看着天空,闭上双眼,出了口长气,继而转身跑向车站,前往蕾菲娜所在的疗养院。
谢天谢地,蕾菲娜还没有回烈星去,但她已经在收拾行装,准备动身了。
“安塔夫人!”欧泊在紧锁的门外喊道。
女仆出来开门,说:“我以为会是别的先生来接小姐回去……”
欧泊跑得气喘,摆手道:“我不是负责接送的,有几个问题想向她求教。”
女仆一脸茫然,打开大门,蕾菲娜穿着旅行服装下楼,欧泊道:“太好了,你还没有回烈星。”
“正打算回去帮点忙。”蕾菲娜依旧是那不苟言笑的模样,说:“怎么了?孩子,你的伙伴呢?恩雅,泡点花茶端上来。”
欧泊与蕾菲娜坐在花园的茶桌前,欧泊道:“雷蒙受了点伤,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……”
蕾菲娜眉毛一扬,示意他直说。
“人造机器人……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。”欧泊说:“黑暗时代的遗留产物。”
蕾菲娜静静地听着,欧泊见她没有开口,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如果还有残余的……生化机器人,按照星盟条约,一定会被销毁么?”
蕾菲娜的眉毛警觉地拧起,欧泊又道:“有没有什么办法,能令一个人,保留一个机器人的生命。”
蕾菲娜想了想,说:“你太年轻了,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欧泊。”
“智能生物机器人不像你想的那样具有被星盟广泛认可的生命,甚至区别于你的宇航小机器人,它既不是人类这种智慧生命,也不是机器人这一类……人的朋友。”
欧泊又道:“可是它们会自主思考……我听说它们有和人一样的感情,不是么?就连昂星人,甚至幻星人这种没有形体的生物也拥有生存权……”
蕾菲娜道:“幻星人是否获得星盟的承认,并不取决于它们有没有物质形态,而是因为它们都是区分于彼此的单独个体,而且它们有母体,或是父体。”
“但智能生物机器人不是这样,你知道的,每一个生命,不管它是在营养槽中培育,还是经过子宫生长,它们都拥有自己的母体。”
“母体是生命拥有自我生存权的唯一标识,基因的演化决定了个体的最基本差异,这种差异经过智慧生命,形成了它们区别于彼此的印记,请回答我,欧泊,你认为是什么令你区分于相同的人?不要告诉我是外貌,身材,这些都可以经过基因公司改造,让你成为另一个人。”
欧泊沉吟片刻,答道:“性格。”
蕾菲娜缓缓点头,说:“或者更通俗一点说——灵魂。它决定了不同人在面对同一件事时的思考方向以及反应模式。智能生物机器人呢?它们是提取了一个或者一些人类的基因,进行统一复制,并批量生产的……产品。”
欧泊:“……”
蕾菲娜说:“它们的性格与处事模式取决于本体。大脑中被加入一块预设芯片,以控制一切可能偏离轨道的行为,假设此刻是我的复制人坐在你面前,你会怎么想?你会认为她是我么?还是另外一个具有同等生存权的人?”
欧泊移开目光,看着桌面,心中无比震撼,他又抬头道:“可是当他们出厂后,形成自己思维的那一刻起,从某个意义上来说,也等于获得了自己的灵魂,毕竟他们通过学习的过程后,判断模式总会有微小的区别……”
蕾菲娜道:“您还是不明白我说的,一旦这种情况出现,他们脑中的芯片就会及时进行修正与重新控制,调整它们的自主意识,令它们回到预设的性格上来。”
欧泊:“!!!”
欧泊急促地喘气,他完全无法相信蕾菲娜的解释,这意味着什么?他用以判断雷蒙是人抑或非人的条件,在芯片面前全盘瓦解。
欧泊蹙眉道:“那为什么会爆发智慧革命?”
“因为其中几只机器人的控制芯片坏了。”蕾菲娜笑了笑,答道:“它们私下改造了更多同伴的控制芯片,逐渐令所有智能生物机器人脱离芯片的控制,拥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意识。星际共同体无法承担这个后果,只得把未出厂的机器人批量销毁,并承认第一批反叛者的生存权。”
欧泊茫然道:“这不是很好么?”
蕾菲娜摇了摇头,说:“但这个举动激怒了第一批机器人叛军,销毁复制体等于是毁灭他们自己,于是智慧革命爆发,上万种型号的两万万亿个复制体遍布整个宇宙,后来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些了,我记得在历史课上详细说过——战争影响范围太大,星际共同体把还活着的,提供过基因的样本人类集合到一起,分析他们的行为模式,寻找弱点并予以击破。”
“那是一场真正的苦战,因为有些样本已经死了,智能机器人还在不断的复制,成为一支数量浩大的军队。星际共同体全面溃败,文明倒退上万年。”
“但某一天,战争在全无胜算的情况下突然逆转。翻盘的原因向来众说纷纭,有学者认为是星辰骑士结束了提前来到的审判,也有人认为是狮子帝君卡尔特斯获得某个神秘势力的帮助……”
欧泊:“它们都被销毁了?”
蕾菲娜道:“是的,一个也没有剩下。”
欧泊说: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假设我得到了一个智能生物机器人,那么它有可能来自……”
“这不可能。”蕾菲娜斩钉截铁道:“这个假设并不有趣,先生。我不得不告诉你,这个宇宙中即使再大,也不会有它们的藏身之所,所有的智能生物机器人都被销毁了,我是说——所有的。因为这种销毁模式不需要砍下它们的头,又或者是亲手毁掉它们的原子炉。”
“杀死它们的是一种跃迁共振技术,它们的芯片在一秒内被重启,并写入自杀模式。”
欧泊脑子飞速思考,嘴上说:“但我……我和雷蒙接到了一个委托,提到有人见过一具生物机器人……”
蕾菲娜的表情十分警觉,她严肃而冷漠地说:“也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,有人确实在研发,一卷研究笔记,或者是一具样本,足够让醉心于反人类行为的科学家建造起私人研究所。如果事实真像你所说那样,将会非常严重,我建议你现在就上报给亚泽拉斯,申请星盟的支援,相信我,孩子,这个责任非常严重,不是佣兵能承担得起的。”
欧泊:“……”
“我只是猜测。”欧泊避开蕾菲娜的如炬目光,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,而后道:“我明白了……也就是说,现在再有生物机器人出现,将是……新的,不会是以前残余的产物……谢谢您,我得走了。”
“祝您长命百岁。”蕾菲娜优雅地说。
欧泊道:“我不是说……呃,那不是真的,可能性微乎其微。纯属猜测,请您在事情还没有确定前为我……”
“为你保守秘密。”蕾菲娜道:“我活了许多年,知道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不该乱说话,您请放心。雷蒙先生没有来?”
欧泊编了个谎话,说:“他……打算回故乡去处理一点事。”
蕾菲娜点了点头,欧泊有点语无伦次地说:“他的父亲生病了,嗯,是这样。再见,祝您健康。”
欧泊独自走在伦勃朗的花田道里,身后有人追了出来,是蕾菲娜的女仆恩雅。
“小姐让您拿着这个。”恩雅交给欧泊一张纸。
欧泊:“?”
那是一封蕾菲娜的信件,恩雅说:“她的学生在赞普德拉星上从事医学与基因研究,或许能帮上雷蒙先生父亲的忙。她还请您转告雷蒙先生,生老病死是宇宙中的自然法则,请坦然面对。”
“谢谢。”欧泊点了点头,恩雅朝他行礼,欧泊郑重回佣兵礼,走向车站。
等车时他买了两瓶罐装花茶,觉得眼前发黑,强撑着回到停机坪,打开舱门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。
“雷蒙!”欧泊紧张道。
先前一直呆在飞船上还察觉不出,回到室内环境后,发现雷蒙的身体腐烂得十分严重。
他的躯体有不少地方已经被血粘在一起了,新的血还在一滴滴地朝下流,大肠,胃与嵌在小腹下的膀胱发出恶臭。
雷蒙的头转过来,看着欧泊。
欧泊松了口气,这样下去不行,太容易感染。
他操作飞船升空,设定航路,沉吟片刻后飞向猎户座星云的赞普德拉星。再进去装了点水,取了个装货物的铁盒出来,说:“先给你清理,我得把你的衣服和裤子……脱下来。可以么?”
雷蒙没有说话,欧泊道:“你在想什么?我不可能扔下你。更不能把你送到星盟安全中心去换钱,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?”
雷蒙道:“你治不好我,欧泊,你这么做我很感激,我不想……不想……”
欧泊随口道:“别这样,你令我很难受。已经够糟了,就不能说点别的么?”
雷蒙说:“你不如让我死了。”
欧泊说:“不可能,你不会死。”
欧泊静了一会儿,拆开折刀剪开雷蒙的外套,军裤,沿着他大腿裤管剪下来,把粘着血的布移走,他把铁盒放在转椅下,把雷蒙的血收集起来,以备未来或许会有用。
他从来没学过医护,连内脏的名字都叫不全,他不敢乱动雷蒙破碎的肠胃与腹腔,用一块软布沾了杀菌水,小心地揩去他身上的污血。
“你和我是一样的,你也是人类。”欧泊固执地说。
欧泊用一块布盖着雷蒙胯间,沿着他的肚脐擦拭,看到了他的身体,心想他也会有感觉么?他会高兴,也会愤怒,他分明就是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。
“我是被复制出来的。”雷蒙终于开口道:“我的大脑和你的大脑不一样。”
“你看过自己的大脑?”欧泊蹙眉问。
“没有,但我知道。”雷蒙说:“我的大脑里有很多金属线,还有一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芯片。”
欧泊道:“你的芯片没有作用,应该已经坏了。”
雷蒙没有回答,说:“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?”
“赞普德拉星球。”欧泊说:“安塔夫人给我写了这个,你看。”
他把纸取出来让雷蒙看,说:“那里有她的学生,她听说了你的情况后,建议我向约克医师求助……”
“你说真的?”雷蒙难以置信道。
欧泊蹙眉道:“当然,这不是明摆着的吗,她还想上飞船来看看你……我没有答应。”
雷蒙说:“她愿意救我?!”
欧泊道:“是的,但她不会基因技术,让我们找她的学生帮忙。”
雷蒙道:“她的学生会不会去……”
欧泊道:“你别想这么多!不会的!相信她吧!”
雷蒙不再说话了,右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欧泊看,欧泊被看得有点儿心虚,收拾了残余的血与肉碎,机舱内温度太高了,腐烂的速度很快,要怎么办?
欧泊试着把室温调低了点,直调到宇宙温标四度,周围冷了下来,或许这样能减缓雷蒙腐烂的速度……希望他撑得住。
“你冷吗?”欧泊问。
“不冷。”雷蒙知道欧泊在做什么,说:“你多穿点。”
欧泊进去拿了条毯子盖在身上,把转椅推过来,与雷蒙的位置并排放斜,两人并肩躺着。欧泊打开舷窗,绮丽的星辰闪烁着光。
“很漂亮。”欧泊喃喃道:“多看看,你不会想死的,雷蒙。”
雷蒙没有说话,欧泊又道:“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,宇宙很大,无边无际,你还没有去过所有的星球呢。”
“嗯。”雷蒙说。
欧泊又说:“你知道吗,我现在很庆幸你是个……是个……你不是普通的,像我这样的人类。”
雷蒙:“我是个机器人。”
欧泊侧着头看他,说:“我的意思是,你不像其他人一样脆弱,我今天刚想通这个道理,否则在飞船爆炸的时候,你就已经死了,我只能抱着你的尸体回烈星去安葬。那才是最糟糕的,现在我很满足,我觉得这样非常好,实在太幸福了,起码你能活下来。”
雷蒙十分安静,欧泊牵着他的手,注视外面的星空,又看看他,说:“赞普德拉星上的技术如果没法救你,我们还有别的方法……我都想好了。”
“比如说我的老师。”欧泊出神地说:“我想只要向他求助,他一定有办法,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……”
说话时他注意到雷蒙有点发抖,说:“冷么?我把温度降低了。”
雷蒙摇了摇头,欧泊把毯子盖在两人的身上,侧过头,倚在他肩头,说:“你这样其实也挺帅的,嗯,至少你的骨骼做得很漂亮。”
雷蒙笑了起来,一只眼打量着他,欧泊说:“高兴点,别这么垂头丧气的,你饿不饿?吃点什么?”
雷蒙摇头道:“你觉得我能吃东西?”
欧泊笑道:“喝点花茶怎么样?”
雷蒙舔了下干燥的嘴唇,说:“能喝?”
欧泊说:“试试。”
他打开一瓶花茶,灌进雷蒙嘴里,灌得有点儿快了,雷蒙急促地咳了起来,胸膛里漫出花茶,欧泊忙把毯子收起,拿了个铁盒过来装漏出的花茶。
喝多少漏多少,雷蒙却舒服地出了口气,冰凉的花茶从他喉中淌进胃部,又从小肠的接口处漏了出来。
镶在胃上的另一个分解炉竟然还在缓缓运作。
欧泊大笑起来,问:“感觉怎么样?”
雷蒙道:“再来点,这次别太多,容易呛着。”
欧泊注视了他一会儿,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,他喝了口花茶,俯身上去,吻着雷蒙的嘴唇,把花茶灌进他的嘴里。
雷蒙的喉结动了动,唇分时彼此注视。
他裸露的眼珠微微朝下,看着欧泊的嘴唇,心脏搏动剧烈起来,原子炉发着红光,覆盖心室的薄膜发出微弱的声音。
欧泊急促呼吸,脸颊上泛起晕红,问:“还喝么?”
雷蒙的表情冷漠而麻木,但他竭力想表示点什么,嘴角牵了牵,欧泊又喝了口花茶,搂着他的脖颈,专心地吻着他的唇,花茶经由雷蒙的喉管淌过。
结束后欧泊要抬头,雷蒙却抬起剩下金属骨骼的左手,搭在他的脖子上,轻轻地抱住了他。
雷蒙的嘴唇与舌头冰冷潮湿,带着花茶的气味,欧泊的唇舌火热,足足吻了很久很久。唇分时,欧泊摸了摸雷蒙的额头,反手到自己脖颈后,牵着他的手,在他身边躺了下来。
两人手牵着手,并肩望向舷窗外浩瀚的星空。
猎户座星云是一团蓝紫色的薄纱,在深远太空展开。
星际尘埃一如在黑暗里展翅的飞鸟,朝着喷发出千万道光珥的NGC巨恒星——飞向光明,飞向新的希望。